春豆儿

2

现在应该是第一节课的时间，校园里人很少，学校的园艺工人正在修剪灌木，草坪里的喷水装置哒哒的摆着头，扬起片片水雾，草叶上挂着细小的水珠，上方隐约浮现出半段彩虹。
Reese觉得很安静，安静很好。他穿过主教学楼旁边的小路，一个骑自行车的男生飞快地经过，抛下一句玩笑。
“想赢球得早起啊，Reese教练！”

他路过图书馆，实验楼，食堂和篮球馆，头一次觉得这段路还挺长。俱乐部的更衣室里没有人，长条凳上扔着几件衣服，外面的训练场响着短促的口哨声。
Reese打开最右边的更衣柜，挂上大衣，看见贴在柜门上的照片，那是他和Finch去罗马旅行的时候拍的，当时Finch在纳沃纳广场上喂鸽子，他在一旁看几个孩子颠球。一个卷头发的小男孩不小心把足球顶飞，他伸手接住，恶作剧般地朝Finch抛过去，然后举起相机假装自己在拍风景。鸽子们被吓得纷纷飞了起来，Finch歪着头，无奈又好笑地朝他挤出一个笑容，“每个罗马人都会告诉你，足球是用来踢的，Master.”
镜头里的Finch抱着球，鸽子呼啦啦地盘旋在周围，身后的海神喷泉温柔清澈的流淌。

他合上柜子，把脑袋里关于罗马的散乱片段一并关上。Fusco看他走过来，不怀好意地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你居然会迟到，昨儿晚上去哪儿了？”
“我走着来的。”Reese看着场上跑圈的队员，简短的回答。
Fusco瞥了他一眼，“脸这么黑干嘛，因为Beecher的事？反正这赛季我是不指望了，能混个好点的排位就谢天谢地了…Laskey！没吃饭吗！快给老子跟上！”Fusco猛吹了两声口哨，朝落在队伍最后的男孩大声嚷嚷，转过头继续对Reese说，“后面的比赛你打算怎么打？早上Mini找过我，问谁来接替Beecher的位置，估计他还没敢问你，我看这小子是希望自己上。”
“Mini的身体素质做跑卫能发挥最大优势，但他还没有成为球队核心的能力。”Reese拿过Fusco手里的战术板翻了翻，“我会找他聊的，这件事你别直接拒绝他，这孩子很容易偏激。”
“我就是这意思，你今天突然变得很善解人意啊。噢…我猜眼镜儿早上也迟到了吧？”Fusco冲他挤挤眼睛，却发现这个人明显没有插科打诨的心情，讪讪的闭了嘴。

Reese把队员集合好后开始做分组对抗训练，他掏出手机，上面的来电显示是Willard Hobbes，他做银行高管的哥哥。Hobbes大他四岁，Reese出生没多久父亲去世，母亲便让他沿用了自己的姓氏。
“听说你离婚了。”电话那头的声线相比Reese要高一些，但是听不出任何起伏。
“你听谁说的？”24小时之内发生了太多事，连他自己还没有消化清楚。
“我刚才去过Finch的办公室了。你不知道我在跟他们公司合作么？难怪。”后面补充的那半句话让Reese的胸腔升腾出隐隐的怒意，对方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提前开口道，“本来是与我无关，但我希望这件事不要影响到我的项目。”
“原来Harold这些天忙的连轴转就是因为你？”Reese的声音明显大了起来，引得站在队员中间计时的Fusco诧异地回过头。他闭了闭眼睛，警告对方，“你以后少去公司烦他。”
“从现状来看，Finch烦的显然不是我。”
“你不觉得自己很搞笑吗，Willard？如果我离婚就能让你的项目失败，那你还真是相当失败。”Reese挂上电话，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
“什什什么？我没听错吧？你离婚了？跟眼镜儿？”Fusco把自己差点脱臼的下巴回归原位，看Reese仍然没反应，只好伸出手，“行了，看开点儿，欢迎你加入单身俱乐部。”
“Lionel.”Reese抬头看着开始刺眼的阳光，仿佛在自言自语，“我想起来了，这事是我提出来的。”


“虽然是他先提出来的。”Finch两只手平放在腿上，细密的面料贴着掌心，带着一丝安抚情绪的作用。他有些忧虑地看着面前跟他长的几乎一样，气质却截然不同的男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你需要冷静些，Ben，这是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做出的共同决定。”
“冷静？为什么？天知道最高兴的就是我。另外这句台词很耳熟，Harold，你决定结婚的时候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被叫做Ben的男人有着和Finch一样的好听语调，亚麻色衬衫和略显凌乱的发型让他不像个评级分析师，倒更像个艺术家。“当时我就不同意，Hobbes的弟弟能好到哪儿去？哦，刚才我进来的时候还看见他了，还是那副赶着去参加葬礼的德性。”
Benjamin停下来蹲在Finch面前，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我是在想，你怎么能让Reese还住在家里呢？这样的话离不离有什么区别？”
“也不是没有区别…”Finch突然回想起昨天和Reese匆忙之间发生的事，耳朵浮现出不易察觉的红色，他抿住嘴唇，“…我们是分开睡的。而且他还没有找到房子。”
“问题就在这，永远都是你在迁就他，他怎么能有资格对你不满意？”Benjamin拧着眉毛，眼神带上了些许攻击性，“两周时间，到时候他不搬我会帮他搬。”
Finch立刻紧张地盯住对方，他知道Ben向来言出必行，“这太仓促了…John最近为球队的事情很困扰，我想应该给他一些时间去处理。”
“是你太容易心软，Harold，从小就是，就因为这样你才会被他利用。”Ben吐了口气，“你把那个评级报告给他看了？”
“只是提起过一次，后来作为证明材料在法庭上递交的。”Finch的肩膀松塌下来。婚姻是一项长期风险投资，历数七年，这是他尝试过的唯一一件没有把握的东西，而且他和Ben说了谎，对于离婚他不曾预料，也非他所愿。

Finch吃完晚饭回家，Reese正蹲在冰箱前，一样样往冷藏盒里放东西。看见他进来，Reese把地上的一个纸袋直接塞了进去，站起来用身体关上冰箱门，“就是些常备的食材，晚上没什么事，我先买了一个礼拜的量。”
Finch点点头，“把单据留下我会算好，月结可以吗？”
“月结？”Reese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话里的重要信息，这是打算让他长期住下去的意思？他把扔在料理台上的小票抓在手里，好像抓住了超级碗决赛的最后一张入场券，“月结可以，没问题。我随时都行。其实也没多少钱——”
Reese对着对方已经关上的卧室门，小声说完，“不用分那么清楚。”


Finch早起了一小时，上午公司开项目例会，他要去准备发言用的材料。分开住以后，两个卫生间便进行了自动分配，他用主卧自带的这间，公共的那间归Reese使用。Finch用冷水洗完脸，戴上眼镜，看见Reese的剃须刀还插在置物架上，他伸手去拿，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回原位。衣柜里还有几件对方的衬衫——统一的白色在他的衣服里很好辨认，也不知道这个人那天是怎么搬的东西，Finch摇摇头，穿好西装准备出门，直到看到餐厅里的景象——
茄汁焗豆，牛油果沙拉，西兰花，培根，火腿蛋松饼双份。黄油吐司的盘子前并排放着花生酱，橘子酱和树莓酱等等五六个碟子。Finch看着满满一桌食物，目视着Reese把咖啡壶放上桌，迟疑了一会才问，“这是…早餐？”
“你写的每人轮流负责。”Reese指指贴在冰箱门上的便签，把一个淡绿色的纸杯摆在Finch面前，“煎绿茶，一颗糖。”
“…那你也不必这么大张旗鼓。”Finch脱掉外套坐下来，有些僵硬的把纸杯口转向自己，Reese坐到他对面，看对方铺好餐布，用餐刀切下吐司的一角，面包发出烘烤过后的松脆声音。
“Willard说你们最近在合作。”Reese支着头，“是什么项目？”
“一款集合资金信托计划，公司很看重这个项目，已经对外宣布了发行时间，所以产品研发周期一再被压缩，我已经…”Finch突然停住，“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我的工作了？”
“现在开始。”Reese笑笑，改为用胳膊支着桌子，显得兴趣十足，“投资什么的，证券，房地产，铁路，航天？”
“我吃饱了。”Finch擦干净嘴角，抬眼看对方一刀未动的盘子，“你不吃吗？”
“刚才吃了点。今天要加体能训练，我怎么也得跟着跑几圈，早上还是少吃为好。”
Finch起身走到Reese旁边，弯腰收拾桌上的东西，“你准备了早餐，所以我负责洗盘子。”
Reese的目光从对方手上的动作一直滑上肩膀和脖子，又一路滑下侧腰和屁股，这个姿势让只穿着马甲的Finch后腰绷紧，西裤把臀部的形状完全暴露出来，他揽住Finch的腰拉向自己，对方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坐到他腿上。他用鼻子贴着Finch的下巴，仔细闻着须后水的味道，“你早上刮过胡子了。”
Finch垂下眼，Reese的睫毛蹭在脸上，他低低地叫了声John，对方抬起眼睛看他，松绿色的瞳孔依然温暖迷人，他伸手去摸Reese脸上灰白的胡茬，一个个细小的毛囊隐藏在下面，像柔韧的草籽和蘸了雪的碎糖。“我要去上班了。另外如果你还没有找到剃须刀，在我的卫生间里。”
Reese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他把Finch的衬衫拉出来，手伸到里面去摸后背中间的凹陷，Finch挪了挪位置，被他按住大腿，“再乱动你就不能去上班了。”
“我们前天刚刚签了离婚协议，John.”
“我知道。”Reese把对方的手拉到嘴边，用嘴唇摩擦指腹上的细纹。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能开始正视这件事？”
“我没有么。”
“我以为你有。”Finch抽出手，从Reese腿上站了起来，“也许你可以，但我不能当它不存在。我想我们都应该认真思考一下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Finch出门了，Reese一个人留在椅子上，怀里空荡荡的，身上残留的温度在提醒着他犯了个多么严重的错误，也让他认清一个事实，他不能离开Finch，一天也不行。

-tbc-


不要怪我每次都做到一半，rf一上来就肉总感觉很奇怪，先铺垫铺垫再说吧…而且我已经好几天上不去sy了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