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F/HB】Sparks 燎原 - 04
没想到这文又被我瞎掰了一章！突破了一章游的目标😂感谢贰万万给的参考意见，霍布斯家的族语也是她起的
以及不知道起什么名字就翻手边书的方法超好用，这里的柯希莫和卡雷加的名字都来自《树上的男爵》
第四章
是啊，鸦巢之内，死亡是叛逃者唯一的出路。里斯很清楚这一点，谁又能不清楚呢。
他盯着中庭那道还未干涸的血迹，闭了闭眼睛。快要进入夏季了，只有在凌晨的高墙上还能感受到一丝薄凉的风，吹进他的面具里，像是微弱的叹息。
他想起预备役教官对学生的训话，也通常是在这样的凌晨，声音在泛起的霜露中格外清晰，“…摘下面具，你们是同窗，是兄弟或者朋友。戴上面具，你们就是利刃，是为帝国开辟疆土的战士，是抵御外敌的武器！”
抵御外敌，里斯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下。对于一个从外域入侵而来，几乎把伊斯特珀尔屠城的种族来说，这话听上去未免有些讽刺。
据说当年阿里斯泰尔将军也参与了那次血腥的屠杀，并亲手将埃兰族的伊多恩国王斩首，那是霍布斯家族历史上的光辉一笔，如今帝国军事学院的正厅里还矗立着他的雕像，以纪念这位功勋卓著的将军。里斯知道自己身上带着霍布斯家族强加给他的烙印，高贵的血统，世代黑衣人的荣誉加封，帝国议会内举足轻重的地位。
屹立不倒。
那是写在族谱第一页的文字，是从他八岁起就要每天聆听的族语。
至于八岁之前，从里斯有记忆开始，他就已经跟在柯希莫族年纪最大的女占卜师身边了，柯希莫族在洛斯特大陆的最北端的山林，世代以打猎为生。他记得自己是部落里身高长的最快的男孩，他记得大家都喜欢叫他约翰，男人们教他用树枝做鱼叉，用小刀给动物剥皮，女人们则会把狼牙制作成漂亮的项链。直到八岁那年的一个冬夜，几个戴着面具的人闯进部落，捂住他的嘴把他绑了起来，他们的行动迅速又无声，他还没来得及求救就被放到马上带走了。
他被带回伊斯特珀尔后，全身赤裸着接受了一番严格的检查，然后便被安排进了帝国军事学院，开始接受那些训练，被光着脚扔进沙漠，被和猛兽关在一个笼子里搏斗，学习使用各种武器，学习如何杀人以及不被人杀掉。在学院内部有个不成文的说法，能用最短时间杀掉一头猛兽的人会被默认为是这一届最强的黑衣人，曾经那个记录是威拉德的，但已经被他刷新了。
自从威拉德成了家族的继承人，接任了学院院长兼任黑衣人统领的职位，人们开始称呼他霍布斯，似乎他一个人就代表了整个家族的声音，至于这个从外族抱回来的小儿子，则改用里斯这个中间名来称呼，以示区别。里斯也欣然接受了这样的叫法，听上去他好像和霍布斯家又少了那么一点关系。
不远处的皇城内传来隐隐的钟声，那个天文钟也是仅有几个被保留下来的埃兰族发明之一。已经四点了，里斯折身往营房的方向走，七点钟他还要教授一节剑术课，他应该趁着这点时间去睡一会儿。
他在营房门口碰到了斯诺，对方已经摘了面具，正站在黑暗里一动不动。里斯只瞥了他一眼，正准备进去，突然被叫住了。
“你知道了吗？”斯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选帝侯仪式要开始了。”
“不知道。”
“霍布斯没告诉你？也对…”对方停顿了一下说，“他才是继承人，他应该是想要自己上吧。”
他的语气并不是在嘲讽——那种嘲讽里斯很熟悉——反倒有种似是而非的茫然，里斯这才偏过头看他，“你想说什么。”
斯诺往前走了一步，身影在墙壁的油灯下晦暗不明，里斯有些惊讶的发现，他的眼神里竟然盛着一股悲伤。在鸦巢里这样的眼神是很危险的，那是一种懦弱的表现，是绝不应该在外人面前流露出来的。
“我问了父亲，没人知道在这个仪式上要做什么，但我和卡拉都是两家唯一的继承人，如果我们…”斯诺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张了张嘴没再开口，但里斯已经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他拍了拍斯诺的肩膀，走进营房，脱掉面具和皮甲在床上躺了下来。
在图姆族的历史上，曾经最古老也是最有威望几大家族在几百年前共同建立了选帝侯制度，在皇帝既无继承人且即将驾崩的情况下，每个家族都有权推举一名候选人参与王位的竞争，以确保帝国根基的稳定，当选者将被称为国王。
如今在伊斯特珀尔，图里亚特皇帝久病在床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由于皇帝膝下没有子嗣，便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具备了启用选帝侯的条件。
里斯翻了个身，用一只手枕着头，想起斯诺刚才的那些话。
既然选帝侯仪式即将开始，也就意味着皇帝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几大家族为了各自利益，很可能要推举自己的继承人作为候选人，而等待他们的不知会是何种残酷的争夺，斯诺大概也预感到了。毕竟，失败者无颜苟活，这是图姆人的传统。
里斯望向营房房顶上唯一的通风口，青灰色的天空被粗制的铁栏杆分隔开，也是防止有人叛逃的设计。家族斗争，选侯仪式，总之这些都与他无关，当国王这种事是威拉德喜欢的。
里斯合上眼皮，终于睡了过去。
恍惚之间，里斯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发现营房里的人都不见了，此时外面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
难道又有人叛逃了？
不可能，里斯不认为自己会迟钝到这个程度。身为黑衣人的警觉，即使是在睡梦中也能立刻察觉到异动。
他下床迅速到了外面，中庭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号角声仍然突兀地响着，声音里还掺杂着某种低沉的呜咽，天空也被瞬间聚集起来的云层覆盖住，浸染成浓重的黑色。
里斯猛然回过头，看到鸦巢后方的训练场燃起了火光，沿着高墙跑过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几乎以为自己身处地狱。
训练场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哨岗，临时休息室，武器库无一幸免。无数的火苗夹裹着黑烟窜向半空，广场正中央像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出现了一个垂直的巨大黑洞，像一只漆黑的眼睛，正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能量，把万物都拉进虚空，而黑洞本身又在不停地滴落岩浆一样的物质，地上融化成了一片池沼。广场上站着很多黑衣人，还是那样的训练有素，整齐划一，仿佛朝拜一般对着黑洞下跪。
里斯想要上前，却发现面前仿佛隔着一道屏障，自己根本无法再往前挪动半步。融化的面积越来越大，那些黑衣人的轮廓也逐渐变得模糊，有的甚至已经有半个身体蒸发不见。里斯试图用拳头砸开眼前的屏障，而这道无形的结界又像是一团柔软的云絮，把他的力量悉数弹了回来。
“那只是幻象。”突然有人在他身后说。也就在同时，匕首出鞘，那个人瞬间就被抵住了脖子，后退着靠在墙上。
里斯低头看着对方，灰色罩袍，略显苍白的皮肤，金属框眼镜，镜片后面是淡如湖泊的瞳色。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入这里的。”里斯低声问道。
“我不需要‘进入’这里，我只是‘来到’这里。”对方说话的语调平和，带着天然的颤音，“你不用紧张。”
“被一个黑衣人用刀架着脖子，倒让我不要紧张？”里斯感到有点好笑，对方的脸上却依然云淡风轻，“我知道你的一切，里斯先生。你应该更偏爱这个名字。”
“你到底是谁。”里斯的匕首又贴近了一寸，“我是不是曾经杀过你什么人，所以欠了你一条命？”
“你不欠我任何东西。我说过，你所看到的景象并非发生在当下的现实，但你只会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像某种投射，或是记忆，我无法操控，只能尽量保证你不被幻象反噬。至于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这件事我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里斯不动声色地盯了他一会儿，最后把匕首收了起来。对方整理了一下衣服，垂手注视着包围在一片火海中的训练场，“从我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似乎也像是一种预言。”
“这是未来会发生的事？”
“还不能确定。我现在还感受不到明确的指引，这里发生的事我回去后会进行研究。”
“你…”里斯犹豫了一下问，“你有名字吗？”
对方抿着嘴角，朝他轻点了一下头，“你可以叫我芬奇先生。”
里斯猛地睁开眼，这次是真的醒了过来。
天已经出现朦胧的微光，他看了看周围，大部分人还在睡觉，一切如常，刚才只是个梦。尽管他有意识地感知到了这一点，但似乎又和平常的梦不太一样，如此真实，好像咫尺之内的一团气体，想抓住又无法真正触及。
他揉了揉眉心，大概是最近睡得太少了，还有…一定是那个羊皮本的缘故，本子上的那个名字给他的印象太深，才会让他做了这样的梦。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他决定去做些晨间训练，平静一下纷乱的思绪。
*
宵禁解除的铃声响过两遍之后，本杰明穿好衣服走出屋。他在装着各种草药的松木柜里挑了几样，用坩埚研磨成粉，又去柴房取了砂锅开始煎药。
上午会有一个临街的老人过来取药，老人在当年种族屠杀时失去了左臂，身上还有多处刀伤，好在命算是留了下来，建立保留区之后，一直靠贩卖布制品谋，本杰明每次都会把药煮好再交给他。
自从昨天送药回来，本杰明便得知了洛克的家被查抄的事，搜查队连夜往城邦北方卡雷加山的方向追捕逃犯，一些人还说皇城内马上就要颁布更为严格的禁令，不仅宵禁时间要延长，所有出入城门的货物都要接受盘查。
本杰明又往炉灶内添了几根木柴，突然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到了院子里，发现声音来自右边的一间小屋，这是理查德平时给人看病的地方。
他走过去，只见到理查德正背对着他站着，正对面的临时病床上还坐着一个人。当看清那人是谁之后，本杰明睁大了眼睛。
“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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